我的自新永远不会结束。
——斯坦利·库尼兹(Stanley Kunitz)
时间不可思议地公平和宽容。无论你过去浪费了多少时间,你仍然有一个完整的明天。
——丹尼斯·维特利(Denis Waitely)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脚下布满了从前不曾看见的累累裂痕。他不记得自己如何发现的,只知道永远都会有裂痕,但是裂痕之下永远都有他所爱的人。
——莉莉安·史密斯(Lillian Smith)
冥想一:倾听生命的低语
(每一章都将以一个简短的冥想开始,这是第一个。在过去十年间,我写了大约100个这样的冥想,其中有的以第一人称,有的以第二人称,有的则包含了与上帝的对话。我在使用“你”的时候,比如在第一个冥想练习中,潜在的对话者当然包括我自己,但是也可以包括任何其他人。我希望我写下的这些冥想片段能够激发你的创造力,启迪你的思想与谈话。每段冥想的主题将贯穿全章。)
你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了吗?你在唱一首赞美的歌吗?你有没有完全为你的配偶、你的孩子、你的合作伙伴以及你毕生的事业敞开心扉,感受生命的温暖?你有没有成为理想的自己,那个享受“这就是我”的快乐的自己?
每个人都会有这一天,感到人生已成往事而来日无多。此时此刻,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停下脚步,听听生命的低语,你找到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东西了吗?现在我们应该对自己所拥有的财宝做个调查统计,并制订出未来的计划。
于是清晨起床后,我站在镜子前,我的手指放在镜中我的脸上,并且挤压那些爱和痛苦所刻下的线条。我的脸部看上去就像我母亲的,也像我父亲的,但此刻千真万确是我自己的。从现在起,我是那个比以往更能掌控自己生命的人。
我找到了自己寻找的东西了吗?
第一章
从成人成长为长者
为了遇见事物的实相,了解它们全部的意义,为了真正与天使搏斗,一个人必须成为自由的个体,而不是被别人所定义,也不只是文化的产物。
——马瑞林·休厄尔(Marilyn Sewell),《心灵的呼喊》
(Cries of the Spirit)
2011年,我和我的研究小组做了三项调查,我们总共访问了2 752个人,以期了解他们对50岁以后生命的洞见。我们的访问对象主要是婴儿潮那一代出生的人群,以期为新千年重新定义一种“老去的精神”。回应我们调查的女性比男性要多很多,男女比例大约是3:7。在过去20年的性别研究中,我们也发现女性一直都比男性人数多而且活跃很多。我们还发现,一般而言,男性填写调查问卷时的答案也比女性短很多。
53岁的克雷格(Craig)来自洛杉矶,他正是以简短却切实的方式谈了他的看法。“我经历过家人的死亡和早期的一些健康问题,但是我明白我现在在哪里。我最终学会了如何应付目前的生活——此时我的生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丰富多彩。我现在所做的就是一心一意倾听生命(也倾听那些智慧的好友)。我内心感觉到一个隐喻,如同我有两个星期的黄金假期,而我此时刚过到中间那个周末。我还剩下一星期的假期,我当然也知道下个星期天假期就要结束而我也即将飞离。我把这一周称为‘尚未到来的圣诞节’。”
. 克雷格在接下来的访问中,还谈到他在50多岁期间所寻求的自由。这种自由不是“逃避”,而是重新与生活签约。克雷格40多岁时第一次结婚,他的女儿当时已经六岁。婚后,他决定离开商界去获得一个教师文凭。那时他一边在女儿的学校做志愿者,一边用此前在金融服务行业工作时赚来的钱启动了一个教育基金。克雷格如此已经在步入他活力、生动又精彩的后半生。
56岁的马西(Marcy)写了一个更长的故事,颇有启发地表达了她对老去新精神的感受。
“我和丈夫都来自于东北地区,我们已经在格鲁吉亚生活了18年。我女儿19岁,在上大学二年级。我儿子23岁,已经大学毕业。我正在努力从家庭关系中解脱出来,以便我们双方都能获得新的自由。去年八月,我女儿去上了大学,今年五月,我们大家的狗死了。我当时就决定再买只新狗,而且是法国牧羊犬,那样我就可以参加一些户外活动,比如出去走走、徒步旅行,要么就训练狗,做做家务事。真的很奏效,通过这些活动,我又认识了很多本地人,他们中大部分人年龄都与我上下相差不超过10岁。我感觉像发现了新的自己,很随意,不装扮。哪怕仅仅看狗狗们在一起玩或者狗狗与自己的主人说话,对我都是莫大的乐趣。”
“9年前,我88岁的母亲独自居住在东北部的新英格兰地区,但是我那时忽然意识到作为她唯一的孩子,万一她有个什么要紧事,我不可能跳上飞机立即赶到她身边。因此我后来坚持把她接了过来。如今她已经97岁了。和她在一起,有时让我很害怕,害怕变得像她那么老。尤其自从我意识到我可能还能再活上个三四十年甚至更长,我就觉得到那么老简直索然无味。但是与此同时,和妈妈在一起又让我想要尝试去做更多的新鲜事。照顾她最终将令我想成为自己一直都想成为的那个无所畏惧又自由自在的人,而此时我完全有时间去实践这个想法。”
“我一直都想成为无所畏惧又自由自在的人……”我们中间有多少人曾在过去几十年,在我们风华正茂的青春期和活力四射的壮年期,说过这样的或类似的话?很多人都说过,或许我们全都说过。在调查提问时,访问小组的所有成员包括我,我们从不使用“自由”这个词,但是在调查结果中这个词和包含“自由”这种意思的回答却很多很多。由于人们流露出对快乐、成长、无畏以及更具活力的生活的渴望,因此他们重点讨论了在“一个新的时期”对于活着的感觉,他们想要发展“新的自由”的感觉。对这种感觉的讨论可以分为“多于以往”和“前所未有”两种。在所有期望实现的目标中,自由是最具灵性的一个目标。在阅读调查问卷的时候,我明白了人们在把“自由”作为灵性深层增长的一个标志使用。人们希望重新定义生活,希望赋予生活灵性,以便把“问题”变成“挑战”,并且把生活中的困难与挫折不再看做需要去战斗的“敌人”,而是从灵性的意义上,把它们看做真实生活美好的一部分,当做个人自我修行的必经之路。
与这个主题相关的一部很棒的电影,叫《外大饭店》(The Best Exotic Marigold Hotel)。在这部电影里,朱迪·丹奇(Judi Dench)所饰演的角色表达了对老去的感受和新的冒险:“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挑战不仅仅是应付,而是要重新焕发生机。”丹奇饰演的角色和很多其他来自英国的人去印度的斋浦尔(Jaipur)度假,他们住在一个为招待退休老人而设置的廉价旅馆里。他们完全走进充满挑战的新世界,这些挑战帮助他们发现了新的生命的意义。最后,他们获得了一种让他们自由的智慧,那就是以积极有力的方式帮助自己和他人。在过去不曾感受到成功的价值和爱的地方,他们找到了价值和爱。他们重新评估了自己的所做与所思,变成了为大家确立行动方向和重新发现奇迹的楷模。他们意识到他们已经播下许多奇迹的种子,以后还可以播种更多的奇迹。痛苦和忧伤已经成为他们感受自己生命存在的美丽证据。整部电影自始至终都在诉说一种“在空虚中呼吸”的感觉,对于在老去时充满期望和愿意成长并自我发现的人,他们一定可以收获自由和无畏。
就在我写这一章的时候,我的妻子盖尔(Gail)和我去看了这部电影。本章的主要目的在于为今天这种新的、自由的、无畏的老去精神确立一些关键的标准。看了这部电影,我更加充分地理解了为什么自由对于我们老去如此重要,理解了为什么自由对于积极地看待老去并持续不断地发现老去的奇迹如此关键。在阅读本章乃至本书的过程中,你都会看到自由是老去的灵性中的核心主题。我们在成年的过程中,可能失去许多童年时的美妙体验,但在老去时我们仍有机会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新鲜而成熟地再次活在这样的美妙体验之中。
出于某种巧合(如果世上真的有所谓“巧合”的话),看完电影的那天晚上,我给83岁的父亲打了个电话,父亲和母亲曾于20世纪60年代带我去印度生活了一段时间(我们那时就住在离斋浦尔很近的地方,也在海德拉巴)。我和父亲聊那部电影,并聊他作为一个八旬老人的生活。由于近来他跌倒了很多次,而且常常把自己弄伤,所以为了及时得到照顾,他就搬去了一家养老院。但是因为持续不断的肺部问题,他需要从他和我母亲共同居住的加利福尼亚州圣罗莎,搬到一个气候更干燥的地方去。我母亲去世之后,他便搬到拉斯维加斯的一家养老院,我妹妹和姑姑也住在那里。
我与父亲分享了在本书中作为主题呈现出来的“自由”。他对我说:“我也感觉到了。大家都说养老院让他们萎靡不振,但我却不这么觉得。我感觉完全处于人生一个全新的阶段。我做很多事,我交了很多新朋友,我在网上给一个成人班上课,而且我每天有三次在餐厅观看众人的滑稽娱乐!我不再担心是否会跌倒然后在屋子里孤独地死去这个问题。我的确感受到一种新的自由。实话跟你说,迈克,关于成长这回事,永远都没有尽头。”
健康地变老
无论在有关老去的调查访问中,还是在科学和心理学研究中,“自由”都是一个多义词。在此领域有一项世界范围的专门研究叫做“蓝色地带”(Blue Zones)。“蓝色地带”这个词大概表达了“触手可及的蔚蓝天空”那种感觉,这些地带包括像意大利的撒丁岛、日本的冲绳岛、尼科亚半岛、哥斯达黎加、格鲁吉亚的阿布哈兹、印度的洛马和美国的加利福尼亚州这样的地方。研究人员对这些区域中那些年龄在100岁甚至更长寿的男人和女人进行研究。研究想要发现的是:为什么在这些城市和地区,有这么多人如此长寿而且能够过着一种高质量的生活?
尽管研究也发现了一些答案,包括遗传基因和健康饮食的因素(比如多吃鱼少吃肉、多吃新鲜食物少吃加工过的食物、低糖或无糖),但是很多答案都谈到了个人积极的人生态度和内心灵性的增长。“蓝色地带”的老人常常都会在他们的后半生获取更多的自由。他们通过专注于生活的四大特别要素而实现了自由,这些要素也出现在我们研究小组的调查和访问中。我相信这些要素构成了老去奇迹的基础,我更愿意特别称为“老去的新精神”。我们将在本章逐一探讨这些精神。
健康地变老需要多年专注于减轻压力,可能是生理的、心理的和来自生活的情感压力中的一种或多种。生理和心理健康目前迫在眉睫,无论是否面临健康问题还是只是自然衰老,我们都需要严格控制营养、锻炼并不断增强大脑的功能,还要对付心理和情感这些最容易导致衰老的压力。如果我们想度过一个生气勃勃的后半生,我们就需要逐渐或者立即把这些压力从生活中清除掉。自律的生活方式和减轻上述压力的努力都可以带给我们一个高质量的长寿生活。
健康地变老需要我们以乐观现实的态度拥抱老去的过程。这要求我们先要有一种健康的生活方式,而且还要一个态度上的根本转变,转变成无论从个人还是职业的角度,都应该把老去看成一件在各个方面都充满了无限潜力的事。
健康地变老需要我们组建或加入新的社区。一般而言,我们需要建立或加入一个朋友圈,圈里的朋友分享类似的价值观、思想、兴趣和对老去的期待。如果我们搬到另一座城市,这个朋友圈可能就烟消云散,但我们需要在新的地方或新的年龄段建立一个新的朋友圈。
后半生是从“成人”成长为“长者”的时期。这个过程包括保持或让自己被看见、体验灵修、为社会孜孜不倦地做事,以及做年轻人的导师。成为长者是需要我们有意识地去完成的一项自我转化的体验。我们并非随着自然衰老就能成为长者——长者是通过成长、创作、打造并分享而练成的。
在蓝色地带之一的格鲁吉亚的阿布哈兹,上述四大因素非常流行。生活在那里的百岁老人都专注于新的生活态度(他们把大量时间用于开玩笑、社交,还有例如一边干活一边唱歌等)。他们也喜欢在小圈子里打发时光,和那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一起。他们特意去指导帮助年轻人——人类学家苏拉·贝妮特(Sula Benet)为了研究曾在他们中间生活了很多年,她看到他们的文化正如自己的一句谚语:“除了上帝,我们还需要长者。”他们还特别会缓解生活的压力——亚历山大·里夫(Alexander Leaf)多年来研究阿布哈兹人,他注意到年长的阿布哈兹人很善于尽可能地避免赶时间——他们真的很注重这一点,他们一天的计划中总是包括长时间的散步,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但从来不急急忙忙赶来赶去。
尽管我们忙碌的生活肯定比在悠闲的村庄要匆忙得多,尤其对于那些仍然处于多年来的工作状态的人来说,蓝色地带的研究无疑在恳请我们自问,究竟什么才能帮助我们把焦点放在更重要的健康和自由的问题上。
· 我是否感到一种内在的推动力帮助我开启减压和条理化的生活?在每天的一些特定时刻,我是否感觉想慢下来一点并全面感觉“此刻”?我是应当给自己机会去感受这股推动力,还是我太忙了根本就没有时间感受它或干脆放弃了它?
· 我是否感觉到是时候检视那些看待年龄、健康、使命和“剩余时间”的“好态度”和“坏态度”了?哪里让我抱怨?我乐观吗?我是否乐观到了不切实际地对待自己的年龄,或者我无所不做或假装自己没有变老而逃避老去这件事?
· 我是否感觉被吸引到一个家庭或朋友圈,圈里的亲友可以成为我在老去的激流中抱住的一块石头?我有没有亲密无间的挚友?如果没有,为什么没有?如果一向都是我的配偶在主动交朋友,那么现在剩下我茕茕孑立,我该如何自己找到一个朋友圈呢?
· 我是否感受到一种动力想要去探寻“长者”的含义?我的一生都在构筑个人遗产——工作、照顾他人、服务社会、有所成就。我正在变成一位可以与人分享智慧的长者,还是我只是简单地生存?我所在的社区是否允许我成为一位长者?我如何才能成为一位长者?
在奇迹般的后半生,我们拥有寻找灵魂并发现灵魂的自由。不论我们正处于人生旅途的什么位置,只要我们接近或过了50岁这个里程碑,我们在心理上都将邂逅一种老去的新精神。50岁的时候,我们只是刚刚感觉到这种新精神的召唤,而到了60岁,然后70岁、80岁的时候,这个召唤的声音将越来越大。我已经感觉到它了,你也感觉到了,蓝色地带的人都感觉到了,我们身边的每个人,不论他们生活在哪里,一旦他们跨进后半生的门槛,就都会感觉到它。
压力促进新生
当代有关老去和压力的科学研究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深刻的视角,这个视角迫使(即使是无意识的感觉)我们在老去之时需要一番脱胎换骨。以这种方式,压力既可以是让你更早死亡或过劣质生活的基本凶手,也可以成为不断增长的自由和一种全新而深刻的、自由的帮手。
洛克菲勒大学(Rockefeller University)的神经学布鲁斯·麦克尤恩(Bruce McEwen)专门研究了环境和生活方式在老去过程中对我们的身体和大脑的影响。他发现在老去的过程中,显著的、持续的压力会对你的交感神经和下脑丘—垂体—肾上腺轴(这个系统把大脑和身体连接起来)的细胞造成同等伤害。大脑前叶接收到受伤的信号后就会迫使个人和灵性的增长停留在细胞的水平。
因此,如果你正处于某种持续性的负面压力下——这种压力可能来自于缺乏睡眠,也可能来自于破坏性的饮食,还可能来自于你难以负荷的人际关系方面的沮丧——你的大脑前叶和部分边缘神经(它们使你控制你的情感)就很有可能通过驱使你改变你的状态或者采取可以应对压力的新措施来应对你正在承受的负面压力。你或许会忽视你的大脑所作出的对抗压力的决定,甚至变本加厉地任其存在——也就是说,你忽视你的细胞所承受的压力,而且我行我素地继续那些不良习惯——但是你的细胞、你的身体以及你的脑前叶还会坚持把你推向新的决定、推向新生的。如果你不正视自己的年龄,对细胞的抱怨充耳不闻,长此以往,你身体的某些部分就会放弃,然后你的大脑就会时常感觉昏昏沉沉,而你的睡眠也会更糟,直到有一天你开车撞到一棵树上、心脏衰竭或者中风。
你的身体和大脑在基因上就是以这种自我调整的方式联系在一起的。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UCLA)的神经学家史蒂夫·科尔(Steve Cole)已将身体和心理压力纳入了基因研究领域。他的研究显示我们的身体细胞反映了基因的成长,而我们的基因对于任何明显伤害我们的压力,无论是精神压力还是社会关系的压力,都是极为抗拒的,特别是50岁以后情况更是如此。由于50岁之后,我们的身体和大脑不再和以前那样有弹性,而且我们的免疫系统也不再和青壮年时期一般强壮,因此那些位于额叶和颞叶能让我们生机勃发的中枢神经,这时就必须要活跃起来保护我们。而只有我们在有意(或无意)地寻求一种老去的新精神、一种新的自由、一种更轻快的生活方式的时候,这些中枢神经才显著地活跃起来。
这样寻求的目的并非要过一种完全没有压力的生活——根本不存在那样的生活。生活中不可能没有任何压力,我们也不可能避免所有危机。即使你在50岁以后努力减少生活中的压力,但你可能和我以及很多人一样,仍然每周工作40小时以上,仍然做志愿者服务社区,仍然要抚养孩子到20多岁甚至更大,仍然要照顾你的父母和配偶的父母,然后当所有这些工作中出现危机的时候,你都需要去处理。寻求化解压力的新办法并不是让你穿上防弹衣。压力和危机本身就是生活的一部分。
如果你从内心渴望从生活压力中解脱出来,那么你就能感觉到自己的细胞、身体和神经系统都在努力将你导向新的自由,而这种新的自由不再有你不需要的压力。你就会听见自己的生理、心理系统和细胞组织在说:“如果我要在未来几十年生气蓬勃,那么我就必须把那些正在伤害我的压力清理掉。”而且它们给你施加压力:“如果你不这么做,那么在老去的时候,你就很可能会患上精神疾病(纵使你在生理上没病)。”科尔博士特别指出:年轻的时候,那些为压力所伤害的细胞具有自行修复功能,但是一旦上了年纪,那些老化的细胞一旦遭到压力的伤害就难以再修复了。更麻烦的是这些再也不能修复的基因还可能变异,比如我们目前所知道的IL6基因。而这项与年龄相关的基因变异会导致大量的精神疾病。如果我们50岁以后还生活在很大的压力之中,那么这些压力就会一直攻击直到我们提前死亡,或者细胞不堪重负从而使得我们的后半生变成一场与精神疾病的持久战。这些精神疾病包括抑郁、躁狂和痴呆,对此我们本来可以避免一部分的。
鉴于此,你自然而然会生出“改变生活”的强烈愿望。我相信那正是蓝色地带之所以有那么多人用心去寻求自由的原因(我希望在你周围也有很多这样的人)。一旦走过50岁这个里程碑,我们就站在了两个世界之间的门槛上——成年和老年。我们的细胞、身体和大脑对于这个门槛的感觉只是精神上的,感觉它非常真实但却有点虚幻。压力可以创造重生因而迈向新生活的机会。如果我能有所准备地过渡到这个新时期,那么我们就会从生理上、心理上和神经上感觉到“更少的压力”。从精神上讲,那种感觉就像自由。
“为了不落在后面,我和我丈夫一直都在竭尽全力,但这让我们疲惫不堪。”59岁的伊莱恩(Elaine)在调查中写道,“孩子们都长大了。我们准备卖掉房子。我们的生活在缩小。”62岁的保罗是这样写的:“我曾经凡事求全责备,很多人因此远离了我,现在我正在学着放弃这样的苛求。我正在成为一个更好的倾听者,正在放手一些从前认为很重要的事——如今,我很难理解为什么我曾在这些事情上花了那么多时间。”接受我治疗的一位55岁的客户说:“我现在比以前有耐心了。我不得不这样。过去我一直很急躁,这简直要我的命。”另一位61岁的客户说:“我的工作的的确确在杀死我。我必须找一个解决的办法。”还有一个51岁的客户写道:“我们必须结束这场婚姻。这对我和他都有好处。”参与调查的人和接受我治疗的客户都感觉到自己需要改变态度,有些则想要改变两性关系。他们普遍感受到了一种召唤,召唤他们从那些正在扼杀他们的事情中解脱出来,从而走向自由的新生活。
中国古代有这样一个故事。有一天,一位圣人来到海边,他在海岸边坐下来,然后用一把刀割自己身上的脓肿和烂疮。他一片片地割,一边割一边把割下来的东西扔到海里。这些东西一碰到海水,就变成鱼鳃和鱼鳍游走了。这位圣人割完所有的脓肿和烂疮之后,便离开了大海,回去过他的日子,从此感觉身心更轻松洁净,如获新生。在我看来,这位圣人是因为从内心感觉到自由的渴望,然后才来到海边的。由于感受到了那样的渴望,因此他采取了行动:把从前积累在身上的脓肿和烂疮(长期压力所致)统统清除掉。这位中国圣人以实际行动把自己从压力中解放出来,因而改变了自己。
那么让我们也一起来做这件事吧。罗格斯大学(Rutgers University)的表观遗传学研究证实,在老去的过程中,如果能够减少生活中的压力,我们的身体和大脑依然可以对一些细胞进行基因修复。如果我们处于严重的压力之下,基因修复就会困难很多,但是只要我们听从来自生存本能的召唤,重新认识我们自己并确定生活的目标,如果我们能为自己安排一种低压力但高质量的生活,那么我们在后半生依然可以生长出新细胞。那样我们就真正获得了新生。
并非总是那么戏剧性,至少第一次不是
最近,一位快60岁的客户苔米(Tammy)来到我的治疗室,她想寻求帮助,以指导自己如何能更健康地老去。她说:“我已经知道了必须要作出改变,尤其是要减少压力,但是我目前根本无法对生活作出任何明显的改变:我还有一个孩子在上大学,而我也好不容易在公司爬到了梦寐以求的位置。所以迈克,如果你不能在我的百忙之中,给我一些东西让我减少我身体所承受的压力的话,你就会失去我这个客户。”
提供资源和最好的实践是我做顾问工作的一部分,因此即使我不是医生,我也乐于帮助客户寻找可以缓解身体和综合压力的种种办法。在听她描述了自己的日常生活之后,我立刻把问题聚焦在她的睡眠模式上。她一直都筋疲力尽。“我再也睡不着了,”她强调说,“但我对此束手无策!”她说她每天的日程从凌晨四点起床去上班开始,傍晚回到家吃完饭后还要陪丈夫和孩子,然后在晚上11点钟再花一个小时处理电子邮件,最后留给睡眠的时间只有可怜的四个小时。我很直接地对她说她这是在自杀,她表示同意,却说:“但我不想在此听什么‘睡觉前别去管电子邮件’或者‘你应该多睡点’之类的话。你能说点别的吗?”
我绝对不能神通广大把她的压力消除掉,但我给出了四件具体可行的事以帮助减轻她的压力并尽可能让她感到自由。这四件事我身体力行过,苔米也答应说会在压力很大的时候认真试试。
如果你内心有对新自由的渴望,但是你的生活又忙得不可开交,那么这四件事至少也可以帮助你开始关注对老去新精神的渴望。这四件事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最基本的压力舒缓剂,尽管完全实现自由这一崇高目标需要我们每个人做的远远不止这四件事。
· 食物。食物是身体和灵魂的基石。一顿美好的早餐可以为苔米的身体和心灵提供一整天的燃料,减少她的细胞所承受的不必要的麻烦,并且帮助细胞一整天都处于活跃状态。然而,如果她晚上吃得太多、太丰盛,她的细胞就需要整夜处理这些食物——碳水化合物很容易在夜间变成危险的脂肪,一旦运动比较少,这些脂肪就会增加大脑里的皮质醇(压力荷尔蒙)。
· 水。苔米白天很少喝水。但是她说,她在晚上喝很多水。这可能正是她压力荷尔蒙水平上升的一个主要原因。白天喝大量的水有助于大脑更充分地供氧,因此思维会更敏捷、更机智,精神上也会更平和。但是睡觉前喝太多水可能会影响睡眠,这是对生命极其不利的一个压力。
· 酒。少量饮酒有助于健康,尤其是每天一杯葡萄酒。然而,喝太多酒当然就会带来负面影响,特别是当我们年龄渐长的时候。过量酒精会导致持续的生理和心理疾病,也会破坏精神的平静。苔米承认她丈夫一直说她喝酒太多了。如果我们信任的某个人说我们喝酒太多了,那么我们很可能真的喝得太多了,尤其是像苔米那样生活压力很大的人。
· 巧克力!对于生理、心理、两性关系和精神而言,巧克力是最具潜力的、有用的食物。真的吗?真的。除非你的医生不让你吃,否则你应该每天吃一点巧克力。我让苔米试试看。巧克力可以舒缓大脑神经因此让我们兴奋起来。它味道很好,且有助于提升我们的情绪,尤其在灰色而阴郁的冬天。已经有人报道过自己在很沉闷的一天里,吃过巧克力以后感觉到的欢欣。
事无大小,只要有所助益,我们都应该积极去做。不论压力不知不觉而来,还是忽然戏剧性地降临,总之压力是来了。也不论压力来自饮食、睡眠、两性关系、工作……或者兼而有之,总之有压力了。我们越早展开关于压力的个人或家庭有意识的对话,就能越快保证自己朝着一种老去的新精神前进。
不再染发,让它来吧
积极的心态在某种程度上与基因有关(一些人天生就比其他人乐观),但是在特定情况下,每个人都可以把自己的心态转向乐观的一面。这项转变存在一种内在的逻辑,转变“心态”不只是一项任务,而且是一种灵性的任务。为了在老去的时候建立一个积极心态的基础,我们每个人都必须理解“积极的心态”或“乐观主义”究竟是什么意思。“乐观主义”甚至“积极的心态”听起来简直是陈词滥调,而且很容易遭到嘲笑。让我们深入了解一下这两个词。
你认识的某个人或者你自己,已经不再染发了,任由一头灰发生长。这就是一个象征性的信号,这个信号在说:“我来了,我准备好了,让我们悄悄等待下一步发生什么。”这个人对于自己年龄的态度既现实又乐观。“好吧,我面对现实。”他或她说:“那的确不容易,但是我打算享受它,活在其中,与年龄共存,然后看看会怎么样。我对衰老并不感到恐惧。”这些是此人走向自由的全部动力,一种本质上的积极态度,一种乐观的思维方式。自古至今,所有事情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的,但是不论怎么变,有了这样的思维方式,事情都将是很有趣的。
这种将现实(事情往往不尽如人意)与乐观(事情的确还会很不错)二者结合起来的态度价值极大。它是一种从现实和梦想两方面去拥抱年龄的态度。60岁的南希·席德曼(Nancy Snyderman)是一位内科医生和喉部外科医生,她为NBC的《今日秀》和新闻节目提供医疗报道。南希出于工作需要去过所有的大陆。她在采访数百名科学家和研究人员时发现,“现实乐观主义”这个词代表了一种“在老去时非常重要的新态度”。
南希前不久跟我说:“我已经在蓝色地带目睹了这一态度的强大力量,最近我又参加了一个关于老龄的论坛。论坛上我采访了前总统比尔·克林顿(Bill Clinton),他眼看就快70岁了。他说:‘我才刚刚开始呢!’几乎我采访过的所有科学家和医生都一致认为:如果我们正确看待压力、孤独、饮食、我们之间的相互影响以及我们如何完成身份转化,那么伴随着我们对老去‘态度’的转变,我们就会变得越来越强大。”
我问南希如何定义这种态度的转化。她说:“那意味着既快乐又真实,二者同等重要。比如说,你努力想徘徊在年轻的边上,这并没有什么错。你只是在做一件很自然的事——你热爱自己年轻时取得的成功,喜欢快节奏的感觉,喜欢锻炼,想吸引他人健康的目光。但是现在要想健康,你可能需要洞察年轻的神秘源泉。尽管荷尔蒙、染发、特定的食物等都有助于你看上去更年轻,但你做这一切的意图才是最重要的。”
关于“意图”,南希说:“在你和你的医生讨论为什么你要做这一切的时候,你的医生应该可以帮助你了解自己的意图。如果你的意图是健康的,你用那些产品、面霜、染发剂就没有问题。但如果你的意图是为了逃避自己的年龄,你或许就得好好想想。拥抱年龄并不意味着彻底放弃自己。它并不等于去想着“我已经日薄西山了”。恰恰相反:研究表明,如果我们想着自己已经气息奄奄了,我们的情绪就会受到负面影响,而这一负面影响反过来又会影响身体健康。拥抱年龄意味着在现实和愉悦的梦想之间保持平衡。
南希一直跟我说,以一种既现实又充满美好想象的方式去拥抱年龄,这是对灵魂的释放。尽管一开始我们可能觉得“释放”与保持年轻的状态有关,也尽管时不时地——尤其是在生病或痛苦的时候,我们可能会觉得变老是一个被奴役的过程,然而从长远来看,逃避“我们是谁”的现实才是真正被奴役。对身份的逃避永远都是在受另一个人或一个偶像的奴役。
生物化学和神经内科关于快乐的最新研究证实了这个观点。快乐是一种情感和精神自由的强烈感觉,这里的自由是指在身边的人中间做个本色的自己。快乐与心态调整直接相关,要以乐观的态度和现实的目标去调整心态。在老去时感觉到的快乐像一个拥抱而不是一种逃避,一种力量之源而非不可挽回的伤逝。过去十年间关于“快乐发展”的科学研究已经证实了这一点,我们也可以通过快乐的一些基本要素在生活中明显感觉到它:易于感恩、有所作为、寻找生活的意义以及信仰。我们在日常生活中越多地感受到这些要素,我们就更容易感觉到现实乐观主义。
· 感恩。在新的成长体验中,我们会意识到我们开始对自己所拥有的东西感觉到越来越多的感恩,并且很少对自己尚未得到或者已经失去的东西(比如年轻的身体)念念不忘。
· 有所作为。我们在新的成长过程中,会时常感觉到想把自己的精力用于更有目标的生活,也就是说,不会心血来潮地去尝试“每一件事”,而是更多去关注生活中最重要的人和事。
· 寻找生活的意义。只要用心去体验生活,不论微不足道的小事还是有重要意义的大事,比如“闻闻花香”和与那些构成我们生命意义的人建立联系,我们都会感觉很好,感觉我们在过有意义的人生,而不是陷入虚无或者感觉像在一台跑步机上而无法停下来。
· 信仰。在过去好多年、甚至几十年,我们可能一直在探索中走向一种灵性的新思维。也不知不觉间在我们关注灵性和灵魂、上帝与信仰这些神秘的存在时发展出一些正见和礼仪。
即使你每天都很忙,即使你觉得目前无法作出任何改变,但你仍然可以在日常生活中稍稍留意感恩、作为、意义和信仰的。你真的可以。你可以在冥想的时候做这些,也可以在散步或跑步、阅读或和朋友聊天时做,当然更可以在祈祷时做。四大要素中的任何一个都可以让你感觉到比以往更自由、更快乐和更无畏。生活在我们老去时变得艰难,但是现实乐观主义可以帮助我们在这样的生活中以一种保护我们的新精神自由前行。
54岁的罗莉(Lori)给我这样写道:
“就在我53岁生日前两天,我经受到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打击。我22的儿子被诊断出患有脑瘤。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在接受信仰、坚持、爱和进步的考验。我辞掉了工作,一周七天一天24小时地照顾他。在此期间,我才发现原来我比想象中的自己要坚强得多。那时我才真正发现了自己。我的朋友杰夫·扎斯洛(Jeff Zaslow)是华尔街日报的专栏作家,正如他曾在一封电子邮件中对我所说的:‘生命十分脆弱。我们却看不到它的脆弱——直到我们不得不去面对。’就在发完电子邮件的五个月之后,杰夫不幸地在一起交通事故中丧生。”
62岁的凯西·史蒂文森(Kathy Stevens)是一位母亲、一位祖母,同时也是我们格里安学院的执行董事。两年来,她一直在与癌症抗争。她说:“我承受了很多,但是每当我读下面这段博客文章时,我都会审视自己的态度,从而感到这样的态度多么好。今天早晨我正要去化疗,她再次让我停下片刻,数数自己的福气——过去两年的治疗让我活到今天,让我有时间和子孙们待在一起,让我有时间收藏过去和现在对生活的各种想法,让我可以继续实现我的优雅。”
凯西所说的博客帖子如下:
一星期前,我失去我唯一的孩子——我的女儿贝丝(Beth),还有她即将出生的孩子,我唯一的孙子。2011年12月1日,学校开家长会。作为老师的贝丝正在和一位学生家长谈话,忽然之间她感到头晕,接着昏倒在地,然后就停止了呼吸。大家慌忙打了911,救护车很快就赶到了。在医院里,我们得知贝丝的大动脉里有一个囊肿,它藏在一个很隐秘的位置乃至超声波无法检测到它。囊肿破裂导致大面积内出血。一切抢救都无济于事,大脑失血导致缺氧,等她被送到医院时就已经没有任何脑电波了。急救室的医生立刻施行剖宫产抢救胎儿。然而,胎儿也长时间缺氧,她身体的小小器官开始衰弱,一点一点地。几个小时候后,胎儿娜塔莉·丹妮(Natalie Danielle)也去天堂见她的母亲去了。
凯西最后说:“与之相比,我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像这样的悲剧真的让我想要去改变对待他人的方式。无论我承受了多少痛苦,也无论癌症让我多么恐惧。这个世界需要我更多的爱,而不是我的负面想法。”
几个月之后,凯西在2012年4月1日死于癌症。直到去世,她一直在做兼职工作。12年前她成立了一家公司,她的工作就是专门给学校和孩子们提供服务。在追悼会上,每个发言的人都特别提到凯西是多么积极乐观而又活得多么有意义啊。
做记录
如果你读过穆罕默德·奥兹(Mehmet Oz)和迈克尔·罗伊森(Michael Roizen)博士的书,你就很可能知道“真实年龄”这个词。如果你实际上60岁但却感觉只有50岁,那么你的“真实年龄”就是50岁。与此类似,如果你的生活方式保护你的“真实年龄”,那么你的真实年龄就可以一直保持年轻。照料好真实年龄,你就可以收获快乐、明晰、生活质量和长寿。
对我来说,写日志(记录自己的生活)正是一个反映真实年龄和灵魂的方法。我也向接受我治疗的客户推荐这种方法,让他们以此感受拥抱年龄并进一步感受灵性、意义、目的和快乐。对通过写作和艺术进行自我力量的研究证实,这项身心活动对于精神健康的帮助非常大。芝加哥大学心理学教授赛因·贝洛克(Sian Beilock)写过一本书叫《窒息:不得已而为之时你的大脑秘密揭示了什么》(Choke:What the Secrets of the Brain Reveal About Getting It Right When You Hare To)。贝洛克搜集了很多关于态度转换和快乐的有关数据。根据她的报告,她在研究中持续发现这样一个现象:“自我表达(例如通过写作)可以宣泄压力并把注意力集中到积极的、更卓有成效的方面。”写东西已经在临床试验中被证实可以有效地舒缓焦虑、集中心思并且改善态度。
如果你还没有这么做,我希望你赶快买一个记事本或者在计算机上建一个新文档。在你以现实乐观的态度全心全意拥抱年龄时,让此“日志”成为你这趟旅程中最有意义的一部分。这个记事本可以分享现在的你和过去的你——分享你的生命遗产。如果你还没有开始写“传记”,那么这个记事本很可能会成为传记素材。可能你已经在生活中做过这样的记录,比如相册、讲给亲友们的口头故事、录像或录影剪辑、绘画或艺术、雕塑、你给孩子们的食谱以及任何其他形式的表达。但是写日志的时候可以将所有的不同记录组织起来,找个时间看一下那些照片、录影带以及你的日记。坚持写日志一星期、一个月或者很多年,把奇迹般老去的努力全部记在一部记事本里。在你不断写日志的过程中,试着在你的日记本上或者传记中加入一些新的语言、新的涂鸦、新的绘画,也加入内省的观照、问题、回答和实施计划,以及许多许多的惊喜。
我在本书每一章的开头所引用的灵性写作(也就是我每天早晨与上帝的对话),正是我写在记事本上的日志和传记内容的一部分。我是一个通过写下对年龄的拥抱而拥抱年龄的人(我因此体验到大量的自我治愈),为了让词语能充分捕获我感受到的老去的精神,我经常要反复修改措辞,这件事本身反过来又加深了我对老去精神的感受。在接下来的十年里,我将会把部分日志交给我的家人。这是在变老时让自己被看见的方法之一,它也有助于后代们沉思这种全新的后半生。尽管你不必像我作为一个作家那样非得去修改(我是改了又改),但是你的记事本作为你对自身的表达仍然可以对子孙们具有指导意义,至少他们可以更好地理解你并看到你眼中的世界。你的“所作所为”(包括写作和自己的创新)能够让态度和精神更好地被看到,这正是老去本身所需要的。你的这项工作也构成了你们“家庭圣经”的一部分。你的观点和思想将成为从喧嚣而琐碎的家庭生活的忙忙碌碌中所升华出来的神圣的事物,即便在你去世以后也依然如此。
如果你想在日志中写一些很隐私的事,不想让任何人看到的话,那么你可以把那几页撕下来藏在另一个地方(如果你用计算机写的,那么你可以把那部分内容移到另一个文件夹)。虽然我此时正在教你要坚持写日志,在和你说写日志或传记时用词的问题,但你千万别觉得我就把文字当成唯一的交流方式。如果在本书的其他章节,我说:“请把你的日志拿出来……”如果你不喜欢使用文字,这时候你可以去看看我对此的一些建议,这些建议鼓励你去使用任何你喜欢的媒介。录制影像、拍摄照片或者你能想到的其他有创造力的方式,只要能记录你的生活就行,你的生活绝对值得立即被记录下来,因为它是美丽却转瞬即逝的。
精神基石——朋友圈
列夫·托尔斯泰(Leo Tolstoy)说过:“真正的生活由小改变开始。大改变会随着小改变自然而然地发生。”留意你的压力指数,以新的态度拥抱年龄,问自己“此时什么是自由?”全心全意去培养出一种老去的新精神……我们可以自己去实现每一个大大小小的改变,但是每一个改变的效果却是由我们心中所感觉到的那个自己决定的。随着年龄的增长,孩子们长大成人,在某种程度上,朋友会变成我们的家庭成员。科学对此有相关解释。
63岁的哈佛大学神经精神病专家约翰·兰迪(John Ratey)研究过“社会大脑”,即当我们把人类当做“社会性动物”研究时,人类的大脑究竟看上去是什么样子。在我们位于科罗拉多州的研究所里,我曾见过兰迪博士,他给我的感觉非常乐观,浑身洋溢着自由的气息。他当时穿着阿洛哈衬衫,并为我们做了简短演讲。他对自己的肤色完全感到自在!我们在一起讨论了社会型大脑,他说:“我们作为人最高的美德就是和其他人联系在一起。社会活动是我们健康和快乐的基础。自诞生那一刻起,我们的大脑就已经被设计为要去寻求其他同类,并且终其一生社会关系对于我们正常的发展都是必不可少的。”最后,归根结底,兰迪说:“同我们作为个体的人必须对抗社会或者从中逃离一样,为了生存,我们也同等程度地需要社会……我们对其他人有绝对的依赖性。我们天生就是群居的。”
还有很多科学家也和兰迪一样,在做社会关系对人脑影响的相关研究。我们可以把这些研究的成果提炼为两个要点:(1)在变老的过程中明显感觉孤独的那些人,要比经常参加社会团体活动并在那里度过大量时间的人死得更早;(2)相对于其他精神疾病,健康的社会活动可以更好地缓解抑郁。尽管我们时不时想要独处,但我们的命运的确紧密相连。
对于老去的新精神而言,发展或者保持一两个由朋友组成的小圈子是极其重要的。对于任何年龄段而言,这都是很健康的一种生活方式,但是对于老去这尤为重要,因为在衰老的过程中,我们会比以往需要更多的帮助。我们需要一种来自同龄朋友才能给予的支撑——支持、爱、与我们此时相适宜的自由。我们需要多巴胺、催产素和五经色胺以及其他化学成分,在大脑中形成大量的内部通道,让爱和快乐进入其中。正如约翰对我所说的:“朋友让我们变得更加坚强和快乐——往往如此!”
我的妻子盖尔和我属于两个朋友圈。我们每人分属于自己的“闺蜜团”和“知己圈”。这些不同性别的“亲属体系”里的人,随着年龄增长,已经变得像亲人一般互相支持和爱护。圈里的朋友要么自发、要么在固定的时间聚在一起吃午饭或晚餐,或者参加书籍俱乐部、看各种比赛,无论喜悦还是挫折,我们都一起分享和互相支持。
作为一对夫妇,盖尔和我也同属于一个随着孩子的成长而自然形成的朋友圈——总共有五对夫妇。通过宗教活动、学校和体育运动,孩子们长大,我们也渐渐地走到一起。这个朋友圈里的五对夫妇一起变老,我们的年龄都在48岁到62岁之间(所有人都步入或者即将步入老去的第一阶段,这个阶段叫“转化”,我们将在下一章详细论及)。大家的孩子们都已经长大,年龄在19岁到28岁之间。我们的兴趣爱好类似,比如家庭生活、电影、书籍、交谈、运动、食物、体育比赛、个人成长和关注健康。尽管我们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个人独特的爱好和活动,但我们还是每个月聚上几次,即使有时候人来不全。
我们在一起无所不谈,但我们很少胡扯。我们时不时也会开些玩笑,比如:“好吧,关于我们的健康已经谈得够多了,谈点别的吧!”我们尽量做到对彼此有意义。就拿我写这本书来说,盖尔和朋友们对我的帮助就很多,我常常把自己的一些点子说给他们听,和他们分享研究结果,并且在实际生活中实践这些结果。
我曾问过圈里的十个朋友:对于他们来说,朋友圈存在最大的价值是什么?他们的回答如下:
“马克(Mark)和我喜欢为大家准备晚餐,喜欢和大家聚在一起,因为和你们在一起感觉真的很好。”
“大家聚在一块儿很好玩,谈话很有疗效,是一种治疗。我对许多事都有了更好的理解,因为我从你们那儿听到了很多不同的观点。”
“无论生活的其他部分怎么样,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和你们在一起让我感觉更好。”
“60岁生日那天,你们为我开的那个派对真是个意外惊喜,我意识到你们大家已经变成了我的家人。”
“由于我们彼此相伴,健康压力不再大到难以面对。我简直不知道没有你们这些家伙我该怎么办。”
“没有你们这些家伙我简直要垮了。”
“我们这么了解彼此,只要在一起时,一切都被赋予了意义。”
“工作很忙,生活也很忙,但是我知道当我们在一起时,总有平静和陪伴。我完全信任你们。”
朋友圈是我们的精神基石,是一个健康的地方、一段自由的时光,是生命力量的集中、生命热情的源泉之一。朋友圈有益于我们的身体健康,在生病甚至手术时,我们可以相互帮助。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监督彼此的坏习惯,比如过量饮食。由于我们支持彼此共度生命中的困难和挑战,因此朋友圈对于我们的情感生活一样有益。朋友圈释放我们的压力。它也是希望的源泉,随着年龄渐长死亡临近,我们对关爱的渴望更多了,在朋友圈里可以找到这样的关爱而且让生活变得有意义起来。
朋友之间的爱和友情把存在与行动融入一种体验,无论谈话、做菜、吃饭,还是玩游戏或者一起做很多很多别的事,我们都能感觉到大家在很深的程度上“在”一起。每次朋友聚会之后,我们总会感觉到极大的自由和成就。
我的闺蜜圈:我身边总有一堆朋友,但那只是我日常生活中的朋友圈。她们是我的红颜知己,给我支持和信任。以下是我为闺蜜圈的朋友们所创立的女人避难所的宣言:
闺蜜圈可以为我们提供一个紧急情况发生时所需要的容器,这是女人独处或者在那种一对一的关系中所无法实现的。再亲密的恋人,甚至是友谊,都会随着时间流逝生活的变故而破裂,或者至少被磨损。但是一个由愿意“倾听彼此”的女人们所组成的团体,当大家的智慧和能量凝聚在一起时,就会建立起长久的支持和信任。另外,在见证了每一个人的生活真相后,我们都会变得强大,变得更爱自己。
看到我生命中诸多的线汇到一起原来是为了织成一幅既定的绣帷……发现了原来生活中的所有事情,不论有多大差别,全部都是这幅绣帷上的一缕线。这时,对于平生所遭遇过的那些磨难,我便感觉安之若命了。
——贝丝(Beth,62岁)
如果你已经有了一个积极稳固的朋友圈,那么祝贺你并请继续保持!如果你正在努力逃避老去这件事,感觉悲观、孤独,你最好从周围找一两个或更多可以成为朋友的人或夫妇,然后约他们一起出去吃饭、一起去看电影、一起参加有趣的活动、一起参加体育比赛、一起旅行、一起散步。要不然也可以以一种让你感觉变老就像去探险的方式,一起说说话或者只是彼此共处,即使变老就发生在你的卧室或后院里。
让我们成长为长者
曾有一个家庭寻求我的帮助。我们见过几次面,聊了聊母亲和女儿之间持续紧张的关系。这个家庭的突出问题是这样的:75岁的母亲对48岁的女儿宝莲(Pauline)和49岁的女婿汉克(Hank)很生气,因为他们对她不够尊重,也没有以“一位母亲应该得到的待遇”那样去对待她。
随着我们对此问题的深入,于是有了下述对话(原对话要长得多,在此仅列举要点):
我(对“母亲”):你对待汉克和宝莲够尊重吗?
她:你什么意思?当然了!
我:我的意思是,你尊重女儿和女婿吗?你保持适宜的界限,不叫他们做这做那吗?你对待他们的方式是尊重的吗?
她:当然了。但是不管怎样,那都没有关系。我是母亲,他们就应该尊重我。
我:我不觉得这样。他们会因为你是母亲而爱你,但是尊重是另一回事。
她:“孝敬父母”本身就包含了这两层意思。我给了她生命,含辛茹苦把她抚养成人,她就应该尊重我。就这样!
我和她在这一点上的分歧就像一个360度的圆圈,为我们其他所有谈话都画上了句号。我们不断尝试再回到这个话题,但是不管怎样,她都不肯在这一点上让步,对她来说,毫无疑问就应该在女儿的家中感觉完全自在。
后来,有一天,我去了她女儿的家里。比起在我那小小的办公室,我觉得过来和全家人谈谈是很重要的。在我去拜访的前一天,这个家里就已经有三个人分别给我打了电话,告知我他们的家庭矛盾非常严重,连七岁的小孙女都因为受不了母亲和外婆吵架,而在七岁生日派对当天从房间里跑出去哭。
我来到他们家后,先和每个人打了个招呼,然后我们很快就进入正题。逐渐地,每个人都承认了自己的不是,是的,每个人,除了那位75岁的母亲或外婆。我于是问她自觉在家里的表现如何。她让我保留我说过的关于“爱和尊重”的那些“胡说八道”。我再次直面她的无理,建议她应该想想尊敬是靠自己去赢得的。我们之间的谈话仍响着在我办公室那次争论的回声。
我:你说因为自己是妈妈所以他们就应该尊重你,这样说你又能得到什么呢?这样根本没用。只能让你身边的人更加不尊重你,对你更加生气。
她:你在责备我。你应该和他们谈谈。他们从不和我谈。
我:但是你这般固执又能得到什么呢?
她:你究竟在说什么呢?
我:你把大家弄得这么紧张总该自己能得到点什么吧?你得到了 什么?
她:简直是废话。
我:那么我们换个方向。你担心什么?
她:这是个心理学术语。我没什么担心的。
我:你在担心着什么事。你看见了自己把家里的气氛弄得这么紧张,但却寸步不让。你在担心什么?
她:没什么。我不担心。我只是想他们对我尊重点。
像这样来来回回的问答持续了几分钟,直到最后我冒险地问:“听着,你可能害怕失去家长的权威,所以你想方设法要让每个人都让你感觉自己还是权威。你是不是担心这个?”对于那些寸步不让的客人,可以时不时激他们一将。
她:简直是胡说。你完全站在他们(她的家人)一边,然后带了一些心理学的牌来证明他们是正确的。
我:实际上,我比你意识到的还要站在你这一边。如果你不想积极地解决这个问题,你的孩子们将要把你赶出去了。他们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她转过头去,朝窗外望去。她知道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千真万确的。我们的谈话对于她已经有点不堪重负了。“请你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我对她建议。“你的恐惧一定也让你自己感到很紧张,它带给你极大的压力。什么时候你想谈谈这个,我们再聊。”她走出了房间。我和家里其他人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离开了那个家。
一周以后,母亲和女儿都给我打了电话。女儿说:“妈妈想要见你。情况有所改善了。”母亲想几周之后再和我见面。后来,在我的办公室里,她坦承:“在你说服我爱与尊重是有区别的之前,我从未那样想过。我只是以为像我这么大年纪的人,理当得到爱和尊重。你说得很对,这让我很懊恼,但是我很高兴你这么直接。生活现在变得好多了。”在那次谈话中,她根本没提任何关于恐惧的事,因此我也就没说(在第二章我将深入探讨对失败和不足的恐惧对于我们的老去究竟有什么样的影响)。
这段故事只是关于一个母亲的控制欲变少之后,她如何感觉到更安全、更快乐地和家人在一起。我相信它对于我们在今天这个复杂的社会如何界定“长者”的含义也有帮助。在将格里安学院的调查和集中小组研究与更广泛意义上的人类学研究进行对比之后,我不得不指出,“长者”这个词频频出现,然而它的含义经常却是模糊的。在任何一代人老去的时候,“长者”都是其中一个必要的组成部分,而且包含了本书所定义的老去新精神中的一个关键要素。但是我们所说的“长者”究竟是什么意思?
在这位母亲和她的家庭的案例中,尽管双方对抗的矛盾高潮发生在几个星期之内,但是她和这个家庭的成长之旅却跨越数年。在这位母亲朝着更轻松、健康的家庭关系趋于成熟的同时,“长者”这个词并没有浮现出来,但它却代表了她的意图。她渴望成为家中受尊敬的长者并对整个家庭带来健康的影响。她不知道如何去实现这个渴望,她自己的做法或许在几百年前管用,但是在今天已经完全不合适了。然而,她绝对想对整个家庭有用。
一旦她更好地理解了什么才是长者应该做的,她就会走向和家人更加健康和积极的关系,她自己的个人生命体验也会获得自由的感觉。后来某种很微妙的事发生了,对于人的发展它是自然而然的,但具有极大的价值:在后来的三年里(她78岁去世),她和她的子孙们走近了,而且把食谱、好点子、拥抱、智慧、书籍以及家族故事传给了他们。如果没有成为一个长者,她完全不可能做到这些。她最终成为了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以长者的方式
在我们这么多人所经历的后半生,我们都有机会实现从“成人”到“长者”的转换。以往的文明涉及让成人变成长者的过程,因此这个概念今天毫无新意,但是对于我们它却是活出奇迹的一部分:理论上讲,会有十亿人有机会变成长者,如果我们都能抓住那个机会的话。想想如果那个奇迹以及它所包含的一切美妙、尊严和益处全部会实现的话,世界会变得多么美好。
“长者”一词能让你想到什么?你是一位长者,还是只是“变老”而已?成为长者需要有意识并集中心思地去做事,尤其在我们今天所处的时代,当长者的含义并不清晰的时候。在为“长者”下定义之前,我们不妨先在词典或维基百科中查查这个词。我们会看到诸如此类的话,“长者是文化和知识储存库,也是文化信息的发射机”“长者被认为是特定技能的保存着,这些技能需要传递给年轻人”,等等。在撒丁岛,蓝色地带的研究人员经过深入研究发现,长者的部分时间用来给村里的年轻人传递贸易知识和手艺技术。在冲绳岛上,长者主动寻求机会支持并帮助自己的家人,并且在被请求之时帮助自己的邻里。比起美国很多地方的老人,这些地方的年长者久坐不动的时候(比如枯坐或者盯着电视屏幕)要少很多。在哥斯达黎加的尼科亚和加利福尼亚州的罗马琳达这两个地方,年长者声称“早晨起床因为有很多事要做”,他们被认为是“自如地探索并传递自己信仰的长者”。他们感觉成为年轻人的导师正是他们“更高修行”的一部分。在日本,老人的信念有一个名字,即“活着的理由”。在所有这些地方,智慧和决策的职位多由老人担当。他们为一家之长,领导整个部落族群,他们管理市场、控制政府运作。他们是法官、教师、领导者。他们并不是完人——他们是长者。
将所有的研究综合起来,我想我们可以比较肯定地说,所谓社会上的“长者”就是指那些50岁以后的人,他们:
· 传递特定的工作和智慧(占据一席之地、一生的职业、一项遗产,把某种手艺教给别人,若有需要则提供智慧);
· 做有意义而成熟的人生的典范(几乎不陷入权力斗争,由于内省而产生对他人的尊重和爱戴,发现他人更多的天赋);
· 尽可能保持生理和心理上的活跃(对有损身心的事加以控制,让它们朝着有益于身心的方向转化,以便长者能够有所用,并且享年尽可能久一些);
· 把年轻人、全社会带向成功的秘密、慈悲、自由和信仰(在不干涉他人的方式生活并不触及他人秘密世界的同时,敢于成为现实人生中谦卑与自信的典范)。
在蓝色地带还有一些长者,他们只是自然而然地成为长者。随着年纪渐长,他们便被赐予了长者的头衔与优雅。我们的祖先也是这样——如果他们活得足够长。但是在我们今天的文化里,这越来越不可能发生了。拥抱老去的奇迹的一部分内容就是要真正明确自己作为长者的地位。我们不可能逆转社会的潮流。我们所在的时代并不会因为你年纪大就拜你为长者。我们的文化更多关注年轻人和中年人,作为长者被看见是我们需要面对的挑战。我们要么抱怨,要么就担当起责任对这种情况加以纠正。我们应该积极起到长者的作用,而不是坐着接受既定的事实。我们能够(也必须)集中精力充分了解一位长者在当今社会意味着什么,以便我们可以从思想、行为、创造力、服务他人、积极享受生活诸多方面互相支持,然后取得我们应有的地位。这样的“担当”是对年龄重新定义的一部分,我们可以让它实现。通过拥抱老去的奇迹,我们将会拥抱自己在家庭、社区、团体、市场以及世界上的新角色,我们不必被动地等着当今社会来赐予我们这样的角色。我们在孩子的学校当志愿者,教一个孩子做手工或某项技能,启悟他人,或者带领、指导并帮助年轻人的生活并树立对未来的愿景,在所有这样的时刻,我们都是一位长者。
我们将在本书中不断深入探讨所有这些问题。每一章的开头都是关于如何成为长者的某一方面。在一起探讨的时候,我们很可能会发现在当今社会,一个人可以活到七八十岁,但依然不是一位“长者”。这正是前面讲述的那位母亲或者外婆最后所意识到的。成为长者意味着应当认识到一个人的行为仍然可以很孩子气、而不像年长者,我们的社会和家庭对这样的行为却很不宽容,尤其在美国。一个人可以常常抱怨,但是如果你想要得到长者才可以得到的尊重,那么抱怨对于你就不适宜。一个人可以在生命最后的十年中和其他人发生强烈冲突,而长者不会;一个年迈的人可以退出家庭和社区,而长者不会这么做。今天的老人看上去大都死气沉沉的,眼睛里布满死亡的阴影——正在度过疾病折磨的煎熬,失去了一个不可复得的工作或梦想,埋葬了自己的配偶或朋友,或者只是活得足够长以见证宿命。正因如此,对于长者来说,在跋涉过尝试期之前,自由意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重要。一旦度过这段时期,就不再回避自己对于失去操控他人力量的深深恐惧。这也是因为我们终归免不了一死,所以我们最好努力去为他人服务,更热情地参与世界,给每个需要我们的人以关心和帮助,与内心那个真正的自己和解,并且寻求一种新的成长。最终,长者的“荣耀”就是获得自由。自由在这里所暗示的意义(在本书中它会越来越深入)与逃避无关,而是下一个阶段的成长,一种更成熟的爱。
在我们的社会里,成为长者并不像在别处那样呆板无趣,可能在历史上是吧,但是它的实质是一种成熟,我们的家庭、社区、甚至我们作为一个种族的灵魂和精神都依赖于这种成熟。在我们继续阅读本书,并不断探索在后工业文化背景下长者的真正含义时,请不要忘记这个短语:“人类精神所依赖的”。在本书的结尾,我希望这句话得到更强烈的共鸣。拥抱老去的奇迹,这个说法中包含了我们在世界上作为长者的角色,这个世界非常需要我们积极、有意义且以恰当方式传授的智慧。
人生第二种自由
老去本身就承诺了一定的新精神和一种自由的感觉。这种自由与我们年轻时所感受到的自由——长大后独自出门闯荡的自由——大为不同。那种早期的自由感来自于生命的无限可能。(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你可以实现任何梦想!)而我们此时所谈论的自由却都存在种种限度。我们已经走进过死胡同几次了,我们明白是怎么回事。而且我们知道自己应该明白这种自由的程度与我们的智慧大小相称。事实上,当我们过了知命之年,我们的生命可以上升到下一个阶段,在那里我们最终感觉到成为自己的自由,感受到真心地以合适的方式去照顾自己所爱的人的自由。
感觉到这种自由,我们就能够感情充沛并丰富多彩地生活几十年,并且不断成长——至少包括三个阶段的成长,这些我们将在下一章详细讨论。这种自由感来自我们作为一代人,创造了一种老去的新精神,而这种精神对于之后无数人都具有越来越重要的意义。我们死去很久之后他们也会走到这里——未来强大的长者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