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意外的失业
(一) 不小心,我失业了
失业的原因是前几天我和我的部门经理拍了桌子。拍桌子的原因是我的组员去内蒙古出差,项目没有中标。
事情是这样的:我和我的一个项目组员年前去内蒙古出差,配合销售进行项目投标的技术支持。遗憾的是项目不但没有中标(在我看来可能是销售谈判环节的问题),而且连该项目早期的维护合同也弄丢了。组员很沮丧,而我此时给予他最大的安慰就是在项目总结中把大部分责任扛了下来,同去的销售人员虽然不是我的手下,但我依然跨部门发挥了老鹰抓小鸡中母鸡的作用。年后,长得很像猪刚烈的部门经理发飙了,要辞退我的组员。我纳闷了,我的组员是技术支持,要退也应该退销售啊。不过我知道猪刚烈不敢,而且我估计他是故意做给我看的。
我是一名程序员,从小接受的是保姆式儒化家庭教育,保姆的程度到连我的身份证都是由父母保管,目的是防止我在大学里学坏,他们认为大部分所谓的学坏途径都无法离开身份证实施。当我第一次打电话给我父母索要我的身份证办理入职手续时,母亲激动得差点把电话砸了。我把母亲在电话那头的千言万语简化成了一句真言:爱岗敬业、踏实勤奋、尊敬领导、坚持到底。
进入工作单位后,我的确按照“家训”严格要求自己,努力那是不在话下,更重要的是,我朴实的工作作风得到了公司广大程序员同事的一致认可。在一次公司项目经理竞岗选举中,我以压倒性的得票优势成为开发部最年轻的一位项目经理。大家不要小看这个项目经理的芝麻官称号。我们公司的岗位级别特别扁平化,几乎没有虚设的职位和林林总总的莫名其妙的“总字头”称号,从老板下来就是各级部门经理,从部门经理下来就是各项目经理,不设副职是我们公司的优秀特色。但这两年,我的小组工作业绩让老板甚至有了在部门设置副职的想法,而这个最佳候选人就是我。在一次会议上,老板称我为“虎将”。这让猪刚烈大为不快,所以这次事件我怀疑他有故意搞大、实现敲山震虎的嫌疑。
我好说歹说、真情表白了一个上午,甚至我都提到了“真、善、美”的思想,都没有让猪刚烈回心转意。所以一时冲动就拍了桌子,提出我也和我的组员一起“西去”。我其实是想来一个“敲山反震猪”,以为这样,猪刚烈会有所顾忌。岂知老板的亲戚——猪刚烈大笔一挥,准了。于是我和我的组员当天下午就递了辞职报告,收拾了东西走人。
组员感动到要“以身相许”的地步,说继续跟着我干,而且一定要好好干,我去哪儿,他就去哪儿。我也很感动,就一拍脑门说:“创业吧,再也不伺候任何人了!”
组员呆呆地看着我,至少有64秒,最后一砸拳,应了。
在走出公司的一刹那,感觉那天的阳光特别明媚。于是,我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了。
(二) 开始创业
后来我想,人们都说人到中年会有更年期,我发现程序员这个职业也有一种期,那就是浮躁期。我认为这个浮躁期的产生并不是年龄导致的,而是和你从事项目的开发强度、团队成员受虐程度直接相关的。我忍受了强大的前者,却抵抗不了后者。
很多创业者往往是一瞬间的灵感或者是一拍脑门产生的创业行为。有句话说得好:突发的灵感产生的判断往往是错误的,而当一个人被逼无奈时做出的无奈选择往往是正确的;往往前者不愿意直面失败,后者却可能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我不知道我的判断是否正确,也不知道我这个拍脑门的创业之路能走多远,我现在只能说“能走一步是一步”。毕竟创业讲起来简单,但要做起来还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幸好我早期积累了一些人脉,所以失业第二天,我就开始公交一日游,与以前项目上、酒肉桌上、竞争对手相关的朋友挨个见了一面。不过平时一聚会就说手上项目多得鬼一样、活得神一样的朋友,到我真赤裸裸地求助时,个个也很赤裸裸。
我请求他们的帮助,“哪怕从指缝中漏点项目也好”。这些“神”友用好比看到阿凡达的惊讶表情看了我一会,继而拍着大腿向我保证:“放心,手上项目多的是,这几天就有客户找我,信息一确定绝对第一时间通知你。”
我和组员兴奋地等了15天,继而转变为傻傻地又等了10天,最后是痴呆状地等了10天,等到我和组员两个人加起来瘦了至少10斤,也没有等来“神”友的召唤。我终于从心脏内部发现:“出门在外靠朋友”这句话要看你是否跟他们是同一条道上的。于是第一个月我和我的组员一无所获。
猪刚烈时不时地打电话问候我:“现在怎么样啊?”
“还行。”
“听说自己创业了?”
. “朱总消息好灵通。只是有这个想法,还没实施。”我矢口否认。
“公司开了通知我啊,我给你送座花篮。”我不知道为何猪刚烈对花篮要用“座”这个数量词。
“嗯。今后再说吧,如办妥定当首先通知恩师。”我只好打着马虎眼。到这儿,我以为猪刚烈确实带有关怀之意。
“实在不行回公司吧。老板那我不知道,但我的大门随时向你打开。”猪刚烈最后一句话让我嗅到了其得意的讽刺味道。
“谢谢恩师的关怀。我要混不好哪儿有脸见您啊。” 我恨得咬牙切齿,但依旧微笑着回复猪刚烈。猪刚烈这才得意地挂掉电话。
说实际的,我多年微薄的积蓄加上组员同样微薄的积蓄还不足以立马成立一个公司。未来在哪?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的首要目标是解决两张嘴吃饭的问题。我们决定与大多数初期创业者一样,先从野活干起。
我擅长的技能是Java,同时有着两年的Android开发经验和案例,在还没“西去”的时光里,我在公司里是公认的技术No.2(No.1是猪刚烈,有他在没人敢称第一)。
到了第三个月,大学认识的一个学姐向我伸出了关爱的橄榄枝。她从单位里转包了一个页面UI改造的活给我。由于没有公司,不能开票,所以只能以劳务费的方式支付。该活儿的金额不比绝世奇书——“降龙十八掌”贵多少。
第一桶金真是如获至宝,最激动和兴奋的是比我还小五岁的组员,一个通宵就把活儿搞定了,令我刮目相看。看来干自己的活儿,效率就是不一样。当然,我相信组员还有一个关键动力要素,那就是为了争一口气,为了早日能“降伏”猪刚烈。收到款时,我把80%都给了组员,除去请学姐吃了个饭,我自己只剩了一个月的手机话费钱。
我向组员宣布,这已经向我们创业成功迈出了一大步。组员说他现在很有信心。我看得出他的确比我还要有信心,因为我发现他有时会傻笑着上网学习IPO相关的知识。我苦笑——“初生牛犊不怕虎”。
我佩服我的组员,他的dream至少比我的更加果断。关于dream,马丁?路德?金等前辈已经非常好地诠释了,首先你必须“have a dream”,而我以前更多的是希望别人“give me a dream”。
由于学姐的给力推广,我连续又接了两个页面UI改造的活儿。组员很有激情地以马达般的动力和机关枪一样的速度搞定了,精神无比刚猛。我突然又开始佩服他了。我赞叹组员:你吃下去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组员反驳我太轻浮,应该是:“创业中的程序员吃的是屎,压榨出来的是钱”。话毕,我“猝死”在电脑面前很久。
虽然前景依然很黑暗,但是,至少我和组员“饿不死”的问题已经OK了。
我开始大量地跟朋友沟通和取经,向创业前辈学习经验。虽然有的“经”着实很坑爹,也有一些前辈传授“经”的做法使我感觉还不如去吃屎,譬如让我交三千元学费,立马可以让我坐在家中日进五百。但是有些经验和技巧让我受益匪浅。
期间不乏很多来自其他公司的看起来还不错的职位Offer,我拒绝了,我认为不能对不起我的组员,不能对不起我们刚建立起来的dream。
接下来的日子,陆续又来了几个UI改造的活儿,我全部交给了组员。而我,窝在家里开发了一个我思考了很久很久的项目,叫作“网站内容监测小助手”。大致的用途是,用户可以指定选择一些网站,用来分析这些网站日更新频率、分析关键字、获取最新内容概要以及行业相关指数监测、同行网站指标分析等。我对我思考了很久的idea很有信心。组员呆呆地看着我的思路示意图,也说“蛮有信心”。
没过几天后,我原来公司的一个女组员(程序员)给我打了电话,因为受不了猪刚烈的变态管理,也走人了。她出来后打算跟我,我勒紧了裤腰带告诉她我很高兴。有了三个人,分工就比较明确了,我负责idea的主要开发,女组员负责辅助我。同时,如果男组员的UI改造活儿比较繁琐,女组员需要临时发配去辅助男组员。
也不知道为啥,自从做了学姐的UI改造活儿后,我发现这个很多高级程序员看起来不屑一顾的活儿也是很有意思的。
学姐的单位是制造型企业,这些同类企业都需要门户,但是我们不要认为这些企业还没有门户,要等着我们去建设,其实大部分门户都已经OK了。不过,这些企业的老板哪怕日进斗金,都不愿意花钱改造这些网站,做得最多的是UI界面的改造,只需花20%的钱,就可以看起来好像重做了一个网站。也就是因为这,经过学姐带着我到多家企业忽悠,这些企业果然轮番进行了UI改造,有的企业收到我们的货后,表示下半年还要“装修一次”。商机是无限的,虽然有大也有小。
为了能开发票,为了能在客户那儿保持良好的形象,我几乎是死皮赖脸地从我亲戚那里借了一些钱,跟两个组员共同成立了一个“工作室”。我占49%,其余他们平分股权,工资很低很低。暂时的主营业务就是“擦屁股”——为已经拥有门户网站的各大传统型企业改造UI。
男组员干得不亦乐乎。有时我路过他们的工位,会听到男组员给女组员讲述未来的梦想,并出现(但不仅出现)如“上市”等关键词。我听了差点再次“猝死”,但是回过来神儿来想想,我再一次很佩服组员,创业的首要基础是要有一个很庞大的梦想,然后通过不断实践,把梦想和现实的距离不断拉近、缩小。没有梦想,那就是什么都没有了。
其实,创业路上最艰难的既不是idea,也不是项目的技术难度,而是各种创业路上的“不相关障碍”。
一天下午,女组员突然来告诉我,她“有喜”了。我尴尬地表示恭喜,但同时我也知道我们要给“老弱孕残病”让个“座”了。三个月后,女组员离开了我的团队。女组员离开前,我请大家吃了个饭,女组员嚼着泪水,表示等她完成造人工程后还要回来。于是,又剩下我和男组员继续奋斗。
我继续着我的idea,男组员经历了这么多个实际“项目运作”后,也逐渐变得成熟起来。猪刚烈又打来了电话,我没接。但我知道,我总有一天会接的。
Tips:不论以后是否要创业,程序员在一个企业里需要学的不仅仅是技术。其实技术只占很小的比例,积累人脉和资源才是最重要的。